“后来,店掌柜来了,见了那位军爷就连连磕头,我才知道被我奚落的竟然是袁大帅身边的红人秦瑞林都统。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我被胆小怕事的店掌柜赶出了旅店,饥寒交迫的晕倒在街面上。等我醒来的时候,我的头枕在秦大哥的腿上,而就此被秦大哥收到了麾下,有了这段不解之缘。”
“小于叔十三岁中秀才,人称神童。师父和家父常常对于叔的文采赞不绝口。”
“好汉不提当年勇。”于远骥调转话题:“明瀚,其实你该练练魏碑,魄力雄强、外方内圆、点画峻利。怕是极随你规矩刚正、侠骨柔肠的性子。人说观字如观人。比如我,写汉隶就不顺手,定然是要写些‘张癫素狂’的章草才应了我这不羁的性子。”
汉辰笑了说:“顾师父多让汉辰练颜字。说是少年轻狂,血气未定,难免浮躁,尤其在这字上就更不能走步未稳先求跑。先时在军校,曾一度喜欢赵孟畹淖郑�蟊黄呤宸14酰�蠓16做�6疾坏裙耸Ω赋庠穑��桶押撼降氖中亩即蛑琢恕!?
“历史上对赵字鄙薄的胜于赞许。清代傅青主说‘作字先作人’,他最鄙薄赵子昂的为人,所以看赵字也觉得流于浅薄。赵子昂堂堂宋室王孙,太祖赵匡胤十一代孙,居然去给灭了大宋的元世祖忽必烈称臣,还极尽阿谀奉承的写了那让人赞骂不是的宫门春联‘日月光天德;山河壮帝居’,用以投其所好讨忽必烈的欢心。中国人看‘骨气’比什么都重,历来信奉‘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’。纵是他赵子昂文采风流,书法神彩飘逸,尽得魏晋风流遗韵,又让世人怎么喜欢得起来?所以世人多讥讽赵字里满溢了奴颜媚骨;反不如颜鲁公不畏反贼,大义凛然,他的书法也如其人,沉重雄毅,成为后世子弟的楷模。”
汉辰仔细品位着于远骥的话,知道于远骥在才学方面绝对不比顾师父逊色,但今天于远骥的话语似乎在暗示他什么道理。
“人同此心。远骥生平最是鄙薄那些见利忘义,背主求荣的小人。”
汉辰听了这话,心里一惊,于司令话有所指。汉辰沉吟片刻说:“于司令,汉辰有个不情之请。求于司令务必答应汉辰。”
于远骥高挑了眼,目光停留在汉辰面颊上:“别再叫我于司令,于某如今一介布衣。我知道你要求什么,只是有句古话‘自作孽,不可活’。你别为他枉费口舌了。”
汉辰沉默无语,忽然撩衣跪倒。
于远骥惊愕的嘴角抽搐:“为什么?事到如今,你还替他遮掩?”
“汉辰不是担心七叔,是担心家父接受不了七叔的作为。家父平日最恨人背叛他。诸多的罪过里,扯谎、欺骗、背叛都是家父极难容忍。汉辰就是不担心七叔的死活,也要顾及计家父的身体。”
汉辰恳切的目光望着一脸沉肃的于远骥:“所以汉辰求于司令千万别把杨村败兵的实情告诉家父。”
于远骥伸手打住汉辰的话:“杨小七他罪不可活。你都能知道杨大帅恨人背叛,他小七多你在杨家这些年如何不知?杨大哥、秦大哥对他不薄,他做了什么他自己明白。刺杀胡云彪或许是我的鲁莽,就是没有小七出手,杨村之战怕你我的兵力也赢不过胡子卿的钢炮火力。但我只恨小七那副高高在上普渡众生的嘴脸,真当自己是活佛了!”
“哪里来了尊活佛,让我看看。”凤荣踩了笑声进来,身后还跟来两位客人。汉辰连忙起身。
“小段,怎么是你?”于远骥一脸惊喜,汉辰刚辨清这风衣、墨镜、礼帽掩饰下的段连捷哥哥,却被小段身后的女子惊得瞠目结舌了。
“美仑,怎么~~”于远骥也发现了小段身后跳出来的陈美仑。淮军和直隶的硝烟战火未散,竟然直隶大帅陈震天的千金来到了淮系龙城大帅府。于远骥真不知道是该表扬美仑的大胆,还是鄙视她的糊涂乱来。
陈美仑调皮的摘下墨镜,高高的公主帽摘下,一身西式长裙在衣着刻板守旧的杨府显得格格不入。
“怎么,奇怪我怎么来了吧?主派我来给你们解围的。”陈美仑炫耀的抬着高傲的头。
汉辰和于远骥的目光丝毫没理会自鸣得意的陈美仑,责备的目光一齐投向段连捷。
“别看我,别看我,我这回是被她胁迫的。兄弟身不由己,对不住诸位了。”段连捷一脸窘迫。
“走吧,出去找个地方聊,别给汉辰找麻烦。”于远骥提议说。
“唉,怎么会给汉辰兄弟找麻烦呢?我可是来救你们的。”美仑肆无忌惮的直唤着汉辰的名字四下环顾着屋内的陈设说:“这个地方也勉强能住,回头我爹和荀~”
“美仑!”于远骥喝止美仑,又客气的支走凤荣。
美仑嘟着嘴:“怎么了,我可是好心来救你的。我爹真要发兵来攻打龙城,alex你就把我绑了当人质,逼我爹退兵就行了。”
一句话众人哭笑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