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信郎是何等顶天立地的英雄?要为这个原因等着她不立妻室,岂不太委屈了他?
原本见他与项追情感火热,那小妮子心地纯真洁白无瑕,信郎能娶她为妻也是一个美满结果。孰料风云变幻,信郎叛楚归汉,小妮子项追与信郎各身在敌国!
张良将螓首倒向韩淮楚宽阔的胸膛,小声地呢喃:“小妹若归汉营,还要女扮男装下去,也不知会扮到何时。信郎,只到如今你还是孤身一人。这世间就没有你看中的女子,娶她承继你韩家香火么?”
韩淮楚只是摇头苦笑。他被方廷博士注了一针,在这时代是注定无法有一男半女喊他作爹,承继韩家香火那是扯淡。但他看中的女子,如今又在何方?
就在那遥远的楚都彭城,佳人虞姬面对暴君项羽,每日思念她的爱郎,以泪洗面。韩淮楚一想到此,就心如刀割。
只听张良带着责备笑道:“信郎,项追姑娘是个好姑娘,你此番弃她而去,可要被咱们天下女子戳脊梁骨了。”
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韩淮楚对此正负疚于心,只好讪讪而笑。
他禁不住问道:“良妹,在彭城时你有没有见过追儿?”
张良俏眸凝望着韩淮楚,半讥半笑:“既将她遗弃,又何必记挂着她。”见韩淮楚窘迫的样子,忍不住还是答了:“项追姑娘远在辛国,替你这冤家守着你的封地,一直无缘见面。听说辛地被项追治理得风调雨顺,万民安康。百姓只知有辛王妃,却不知还有你这个辛王。真是奇怪了,你既然叛楚,项羽为何不废你的辛王封号。一年过去了,项追也不回彭城来见见她的霸王哥哥,好像行若无事一般。”
怎会行若无事?就在韩淮楚做上大将军之前,那小妮子听说他逃到了汉中,发疯一般追来问个究竟,还惹出了“萧何月下追韩信”这出流传千古的好戏。
这事韩淮楚只有对张良隐瞒。但项羽为何不废自己的辛王封号呢?韩淮楚百思不得其解。
韩淮楚又试探着问道:“良妹,墨家钜子做了项王妃,过得可好?”
张良神情古怪地望了韩淮楚一眼。
若说信郎问项追姑娘的情况,他们本是一对爱侣,还情有可原。可人家虞芷雅如今是西楚霸王的爱妃,集万千宠爱在一身,他问人家的境况作甚?
莫非信郎心中对虞姬旧情未冥,还念念不忘?
一定是了。信郎至今未娶,只因他看中的女子便是那有谪仙容貌的旷世佳人。除了那虞姬,天下还没有别的女子能入他眼。可怜的信郎,怎会将一腔深情放在项羽的爱妃身上,这可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!
张良想到此,狡黠一笑道:“信郎,你是不是还在恋着那墨家钜子?要是这样,你就该挥军杀向彭城,击败项王,将她从那暴君手中夺回来。”
夺回所爱,做一对神仙伴侣,韩淮楚偶尔会产生这种想法。但一个来自未来的穿人,知道在垓下之战虞姬会引颈自刎的结局,又怎会对这想法报一丝幻想。
他实在不知,带军攻入彭城之后,他与虞姬,与项羽的这段感情纠纷会有什么结果。是夺得佳人归逆天改命?还是事情按史书所写,终究是一场悲剧?于是内心时常彷徨,不能下定横刀夺爱的决心。
而张良一位弱女子,也会有如此豪气,说出夺回虞姬的惊人之语,韩淮楚听得只是汗颜。
韩淮楚便道:“为兄不否认心中还牵挂着芷雅,但只是因为她是一位故人。那虞姬受项王万千宠爱,正过得美满幸福。为兄怎会去抢人家的爱妃?”
张良冷笑一声:“项王宠爱墨家钜子不假,但要说钜子过得美满幸福,小妹看来,其实未必。”
韩淮楚“哦”了一声,急忙问道:“芷雅过得不快乐吗?”
只听张良道:“小妹听说墨家钜子之所以嫁给项王,是因为顾及她墨家数千弟子的性命。在婚前项王曾对她做了承诺,要还天下一个太平。但你看项王做上天下霸主之后,都干了些什么勾当?迁魏豹,瓜分齐赵,诛义帝,杀韩成,征齐国劫掠无数,早惹得天怒人怨。天下哪里看得到太平的影子?钜子的心中夫君,会是这么一位暴君吗?”
“我心中的夫婿,要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,能伸天下之大利,除天下之大害,铲除暴秦,还天下一个太平。”昔日虞芷雅对韩淮楚说过的那句话,又仿佛在他耳边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