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大家七嘴八舌的恭维,子卿心里得意的暗笑,虽然只是嘴角挂着谦恭的浅笑,但心里的骄傲和自豪已经令他发自内心的扬眉吐气。想想出征请命时诸位叔伯长辈的不屑,如今见他大军凯旋已经是对他这个“乳臭未干”的毛孩子刮目相待,想到这里,下颌也不自觉的微抬,长睫下湛亮的眼眸顾盼神飞,嘴角浮上一抹骄傲之气,雄姿英发的美少年更是惹人瞩目。
胡飞虎终于发话了,胡飞虎说话从不吹嘘,十分实在:“要我说,小顺子这孩子争气。打仗且不说,就是他下令去处罚那些祸害百姓的兵,就办得漂亮,从进城替东北军贴的告示,到当街打那些不整气的兵痞,都办得好,给我这做老叔的露脸了!”胡飞虎拍拍子卿肩头,赞许说:“老叔没白疼你。”
胡飞虎又感慨万千的说:“小顺子打了老吕,我还真怕老吕和军中的老人有意见呢。可子卿这孩子心细嘴又乖,炖了人参汤亲自去服侍老吕去,老吕感动呀,跟我直说,这顿板子他挨得服气。怕是自此后下面的兄弟再也不敢胡闹了。”
“这话是说回来了,过去那些老兄弟们的坏毛病也该是整改一下了。这部队大了,不比当年钻山沟的时候,想怎么整就怎么整,这荀世禹的队伍就带得好,看那些兵带出来一个个的笔挺精神,再看咱们的,一站三道弯,稀稀拉拉的给老子丢人。”
“我看呀,还是子卿的兵带得不错,拿出手是那个样子。俗话说‘包子有肉不在褶上’,不然就成立个军纪整理委员会什么的,让子卿去管。”胡飞虎提议。
胡云彪沉吟片刻说:“也不急在这一会儿,再议吧。”
子卿在北平畅玩了几日,就奉命带兵撤回关外。班师回朝时,奉天各界前来火车站迎接的人流涌动,仪式隆重。
踏着军乐队演奏的雄壮的凯旋曲,子卿头上白缨帽、一袭斗篷,威风凛凛的走下专列,热情的人流中不乏女人们艳羡的目光。
应酬不断,酒席一场接一场,大战过后仿佛又回到了一种纸醉金迷的生活,子卿觉得即无聊又无奈,但脸上还要挂着永不倦怠的笑意。
回到别院,毓婉喂子卿醒酒汤,子卿自嘲说:“没办法,应酬太多,身不由己了。”
“当然了,卿哥是百姓心里的英雄,多少人佩服呢。莫说是宴请,连奉天街头的小孩儿都夸赞胡少帅年轻有为,儿歌都编的是你打败淮军的故事呢。还有,那天在旅部看了各界送来的匾额,真气派呢。”
毓婉看了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飘飘欲仙的子卿喋喋不休的夸赞说:“猜猜婉儿给卿哥准备什么贺礼了?”
子卿摇摇头猜不出,毓婉娇嗔的一笑,随即轻轻捧起子卿的头,在他额上甜甜的亲吻。
“哥哥就是婉儿命中的骑马挥剑的白马王子,是常山赵子龙一样的英雄。”
离开毓婉香薰袅袅的绣房,子卿回到家中,庶母们也对子卿为父分忧初战告捷而赞不绝口,不时教训着孝俊、孝安兄弟等人要时时以大哥为榜样。
看到志得意满的子卿开心的给兄弟们讲着战场趣事,鸾芳在一旁笑而不语。等众人散去,鸾芳只道了声小爷辛苦了。许多日子不见,子卿也客气的应对着鸾芳姐。
“小爷,最近吹捧的人多,鸾芳倒要给小爷降降温。好话谁都会说,但小爷心里要有个分量,该听进多少,还是要有自己的把持。”
子卿心里有些不屑,但面上还是抿嘴笑笑:“大姐多虑了,孝彦不是小孩子了,心里有个准数的。”
晚上又是宴请,吃过饭一些老人拉了子卿去玩耍,先是打牌打到半夜,又说去提提精神就去了怡红院。子卿对那些庸脂俗粉本也没什么兴趣,只是碍了冯大头和朱多财两位老将的面子,就随了众人去应酬一番。
怡红院新从南方来的两名姑娘生得娇小玲珑,其中那个一身水红衫子名字叫红袖的更是伶牙俐齿的可爱。红袖和妹妹伺候着诸位客人斜倚在床上抽大烟,土匪出身的老将们大了嗓门肆无忌惮的同妓女们调笑着,子卿如坐针毡般,但还不得不对这些粗鲁的“长辈”们笑脸想向。红袖姐妹边为大家烧着烟泡,姐妹俩的眼波电光般时时撩向子卿,逗得冯大头嘿嘿坏笑了说:“难怪人说老鸨爱财姐儿爱俏,看了胡少帅生得漂亮些,你们这一个个的贼眼都盯了他一寸不离的。”又转身对子卿打趣说:“小顺子,你莫是掉进盘丝洞了,小心被这些小妖精吸个精干。”
子卿对这些粗俗的老将也没个办法,才想推脱要离开,众人仗了几分酒力,哄逗了子卿去抽两口。子卿哪里肯就范,但又被挤兑着得不尝了一口,就呛得满脸通红,红袖慌忙端来新泡的碧螺春给他润口。直闹到半夜,子卿见众人倚红偎绿的搂个姑娘们分头去玩儿,就忙推辞了说有些紧急军务要去交待,借故告辞回了驻地宿舍。
子卿进门时,霍教官已经靠了大炕的一边睡下,只杨七爷在油灯下练字。
杨焕雄抬眼见是子卿进来,竖了根手指在唇边示意子卿轻声,诙谐的侧头瞟了一眼熟睡得鼾声隐隐的霍文靖。子卿会意的点点头,就轻手轻脚的去洗漱一番回来翻身上床脱衣睡觉。
准备熄灯时,子卿却睡不着兴奋的自言自语道:“坏事,坏事,怕是在怡红院那口大烟抽得我精神上来了,怎么喝过酒时还昏昏沉沉,如今反是亢奋难眠了。”
杨焕雄忽然停住手,骇然的目光审视着双手抱了后脑,高翘了二郎腿笑吟吟仰望天花板的胡子卿。
沉默也令子卿回过头,恰与杨焕雄四目相对。